
Sunday, November 28, 2010
《新的一年》

Sunday, November 21, 2010
《释怀》
生离死别,此时此刻,更是深化了。我想起我姐。
在这讯息万变的世界,我要学会事过境迁四个字,是非常残酷的。我姐,就这样走得洒脱,可我的沉痛,却是日益剧增的。快要将我给淹没了!我能怎么办?
倘若人生在世,就这么一世,只能做这么一次姐弟,我想,我们这一份姐弟情,也未免太短暂了吧。
故事中,方登与方达两姐弟,在唐山76年大地震,分离了整整32年以后,因为四川大地震的缘故而重逢。
32年,或许漫长,但对于能够重逢,再多的等待和悲伤,都将化为乌有。
可我姐呢?我们能重逢吗?
有时候,我真想,就这样,把眼睛关上,就别再想了。可我就是做不到,越不去想,这一份失去,就越是深刻。
“没了,才知道什么是没了。”
这是方登妈妈口里常说的一句话。
人,总要等到失去,才学会什么叫着抱憾终身。
我妈,总算在姐姐出事前两天,通过电话。据妈妈说,是一通很长很长的电话。他们聊得开心,姐姐那端,兴奋地告诉妈,她买了5公斤的洗衣粉,才19块,便宜得很。妈说,你一个人怎么需要那么多洗衣粉?
姐姐那一晚,在槟城的超市,买了好多好多东西。打算建立新的家,新的开始。原本,10月4日,就要开始新的工作了。姐姐租了新的房子,于是乎,在超市办货来了。那一晚,是10月1日,星期五。我人在砂拉越古晋公干,若无其事的,过着自己的生活。持续若无其事的,漠视着,这一份姐弟情。我总牢牢的认为,人不会那么轻易离开。姐姐那么年轻,那么坚强,那么健康,时间多的是。于是,我们相约10月10日,在槟城相遇。
10月3日,姐姐走了。
一场车祸,就在凌晨发生,大约2点。清晨6时11分,姐姐历尽了垂死的挣扎,咽下最后一口气,眼睛就此永恒的紧闭着。
10月1日,姐姐在超市所买的一切东西,包括那一包5公斤的洗衣粉,一夜之间,全搬回金宝的老家,安放在姐姐的房间里。那些东西,似乎没有人敢碰。尤其是妈,只要一打开那个姐姐生前用的彩色行李袋,眼泪便像泉水般,永不止息地,流淌着。
10月3日,接到姐姐的死讯后,我赶飞机,飞返吉隆坡,再从吉隆坡,驶车回金宝。我顾不上自己的情绪,只能让自己驾车,在高速公路上,紧盯着前面的路。这一趟回程,怎么那么远?姐啊,怎么你就不等等我们呢?
到家后,下车那一刻,姐姐的遗照,就摆放在棺木前,正正地,映入我的眼帘。我是不懂得,该怎么反应了。那个时候,我只记得,有一个人轻松自如地跟我说,“嘿,这个时候,该去好好整理一下姐姐的保险,该拿的钱,就去拿。”他说得轻松,可论一个多么理性的人,在此时此刻,第一件事情,一定不会想到拿保险金,因为,还未能接受这是一个事实。
人才刚走,不过24个小时。要拿钱的,似乎都不怎么眷恋姐姐的躯体和灵魂了。
我心痛,为什么,姐姐生前,那么努力,如此真心真意,去爱的那么多人,在此时,他们竟然没有一丝的眷恋和不舍?就连,那么一丁点的同理心,也不愿意施舍给我和家人。
怎么姐姐走得那么快?快得,似乎连让我们喘息的机会都没有。姐姐,是不是不要我们操心?是不是不要看见我们痛苦的表情?所以,她的遗容,是出奇的安详。微微张开的嘴巴,好像微笑似的,那正正就是,姐姐生前睡觉的样子。
10月5日,姐姐的遗体送往富豪山庄火化了。
10月6日,我们到火葬场,拾骨了。我和妹妹,各自用筷子,挟起一根骨头,放进骨灰瓮里。3天里头,姐姐的躯体,从坚强,到历尽痛楚以后,变得虚弱不已,然后失去生命的气息,变得冰冷、僵硬。最后,被电子火化,化成灰烬。一个四肢健全的躯体,化成毫无重量的骨灰,全都装进这个白色的瓮里。
冰冷、僵硬。
我依稀记得,那一刻,在举殡封棺以前,我们,还活着的一家四口,作最后的瞻仰,并最后一次,触碰她的脸颊。那一刻,感受着姐姐脸颊的冰冷和僵硬,是我前所未有的崩溃。好冷,好僵硬,与此同时,我的体温,却是热得可以。我要接受,这个冰冷的躯体,就是我的姐姐,我的亲姐姐,那个曾经亲密搂着我,要亲我,我却极力把她给推开的姐姐!
没了,才知道什么是没了。
《唐山大地震》里头,方登和方达的妈妈,元妮所说的这一句话,将一辈子,在我耳朵上,作不住的重复回响。
姐,有空时,我还会打你的手机号码,那个始终会把线接去电话录音的电话号码。我管它的,我就是这样,义无反顾,给你留言。有一次,还讲到超时了呢。我这是撑着什么用?人去了,才积极去说话。可悲。
伤心过了,我就要收拾心情,继续做人。
剧痛的背后,总会蕴藏着,我们所看不到的释怀。在我思绪走投无路的时候,我就定睛在“释怀”二个字上。从姐姐安详的遗容里,我总相信,她,是释怀的。不追究她的灵魂去处是哪儿?也不知道她现在,是否正在沉睡当中?也不在乎,在梦境里,能否再看见姐姐?释怀,可能就是他闭上眼睛的理由。释怀,也是我们一家四口,要努力朝向的目的地。
2010年10月21日,星期天,文良港住家。
晚上10时06分。
Tuesday, November 16, 2010
《我右上额的黑色印记》
丧礼的第一天,右上额便长了一颗很大的暗疮,饱满地肿了起来,持续了很多天,都未能消肿。
不记得,到了第几天,暗疮消失了,留下一个很深的,黑色印记。这个黑色印记,好像就永远不会消失般地,在我右上额,作永恒的驻留。
这个黑色印记,正正代表着姐姐的离去。一场不告而别的离开,一场最痛心疾首的失去。
今天,是第45天了。我这才恍然大悟,真正的痛心疾首,才刚开始。
放眼望去,前面的路,可能会是很漫长。可能,是因为生命有太多的未知数,我未能笃定下定论。这还是姐姐突然离世以后,我所看清的真相。
漫长。思念姐姐的日子,会是漫长的。
上个星期六,人在金宝。爸爸也回来了,捧着姐姐的死因报告,向我和妈妈解析,姐姐的死因。爸爸说着,我的心,像一再又一再地,被刀捅着。若果血流如注能形容我当下的心情状况,我想,我再怎么痛,也不及姐姐在离开以前所承受的痛楚。在那一次意外的发生,姐姐的肋骨受到猛烈的撞击,以至于肋骨爆裂,严重伤及肝部,导致出血。这是姐姐的主要死因。
还有,姐姐的下半身,严重烧伤。依据报告所说,是极其严重的烧伤。
这个黑色印记,在我右上额的黑色印记,如果可以的话,我不想让它消失。即便是悲伤的,但是,我需要这个印记,不住警戒自己,要记住这一刻的痛心疾首,激发着我,要勇敢的活下去,为了承受了那么多痛楚,深切爱着我的姐姐,为了爸爸妈妈,和妹妹。

凯雄
2010年11月17日,星期三,文良港住家。
凌晨2时27分。
《给姐姐的信 - 3》
《给姐姐的信 - 2》
《给姐姐的信 - 1》
我知道,那一刻,你有多痛苦。现在,你走了,应该不再感到痛苦,也不再感到悲伤了。好,你可以放心,我会坚强的活下去,以便照顾爸爸,妈咪,还有妹妹。
在你离开以后,我才发现,我了解你多么地少。那一段日子,你曾经历过多少压力,工作上的不如意,我都不曾,认真地打开心房,去聆听你。我还三番四次,把你拒于门外。我一直笃信,我还有时间。我笃定地认为,你永远都会屹立不倒,做我的守护天使。
此时此刻,我已无话可说。你已经,和我们永别了。再多的话,只能将其吹散在空中,但愿,你会收到。
我好想念你啊!你在哪里呢?我可以再见你一次,就那么一次,最后一次,听你说话,和你拥抱吗?
你走得很匆忙哦。我追不上你了。过去,我在你楼下等你,接你去上班。你经常都不守时,常常都是迟到,我被你气得哭笑不得,我能拿你怎么样呢?
真的,今天,你就这样走了,我,还能拿你怎么样呢?
刚才,我驾着车子,在漆黑的道路上,寻找你的魂魄。我妄想着,你还坐在我的左边,听你诉说今天上班的事情……
我用尽了全力,抽泣,哭喊,企图宣泄我内心的愧疚和无奈。我奋力地,记住你的微笑,你拥抱我的温度,你和我最后一次,在电话上长达30分钟的通话……你在我面子书上的留言,如今,依旧活生生地,矗立在回忆线上,这是我唯一的线索,让我这一辈子,去感受,你那已经不再跳跃的生命气息。
今晚,我在这里,守护着,你那冰冷的躯体。这是我,你的弟弟,能为你做最微不足道的事情,我要守候到最后一刻钟,陪你走完这一段路程。
我贪婪地,注视着你的遗容。透过你的眉目,去追索我所错过的……
心痛,我的心绞痛着,你的所陈列过的疲惫,感伤、气馁、沮丧……还有那一刻,你在车祸发生后的那一刻,你的彷徨,你的无奈,我按耐不住,我崩溃,我无法将这个血淋淋的噩耗,啃噬、消化并瓦解。骄傲,我为你的坚毅,永不放弃的精神、真挚以及无私的爱心而感到骄傲。
我望着漆黑的夜空,轻轻地呼唤你回来。
姐,你原谅我的任性,曾让你心痛。我把你生前的洋娃娃留下,抱住它,就像在抱住你一样。请原谅我的自私,我就此霸占了你的洋娃娃……
我爱你,姐,我爱你!
弟,
凯雄上
2010年10月5日,星期二,凌晨3时48分。
金宝住家。
Sunday, November 14, 2010
《浴火、重生》
今天,星期天的晚上9时许,我回到自己的居所。孤寂的我,顾不得孤寂,便积极地埋头拜读郑秀文的《值得》。这是向教会的姐妹June借来看的。这一刻,我和郑秀文的文字,有了一种微妙的感同身受。
“力大无穷的无力感。”
郑秀文是这么一再笃定的强调着,其无力感有多沉重。相同的,这份无力感,正不偏不倚地,击打着现在的我。
更确切的是说,从姐姐离开以后,这份无力感就更深沉地,啃食自己。
面对着堆积的脏衣服,我是予以无力的冷眼呆望。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,夜深人静之时,我无力地躺卧在床上,就连举起一根手指头,都是乏力的。
从丧礼那一天起,我就预计了自己的悲伤,会日积月累,倍感沉重的。姐姐的不告而辞,成了我生命中一个永远的“空荡”。我就悬挂在其中,独自默读个中的感慨。
认识我兼知道我姐姐离世的人,都会问我:“你好吗?”我,确实只有一个答案,就是“好。”只要和我一样,一夜之间,失去挚爱至亲的人,从眼神中,都能阅览一种难以言喻的伤痛。这一份伤痛,在我们彼此,点头示意,即使无言无语,就能明白。我的“好”,代表着,我们一家,仍旧健康安好的活着。可内心深处的情绪,仅能留给自己,去诠释和解读。
姐姐是车祸丧生的。她的死因,都经由在场的人提供线索推测。正式的来龙去脉,是一个谜,也就只有劫后余生的司机知道。这位司机,是姐姐生前的好朋友。我很想知道,他们为了什么,要如此仓促驶车去金马伦,后又如此仓促夜半赶车回槟城,以至在南北大道,靠近红土坎的路段发生意外。
依据警方所说,当时车子是失控撞向旁边的分界堤,然后便九十度翻车,而姐姐的前方左边乘坐位置,正是翻车被困住的地方。当时车子不知何故失火,姐姐就被困在火焰中,不得逃生。后据说,有好心的路人,停下车子,把司机和姐姐强行救出,姐姐才不至于全身被火海所吞噬,但是,当时,姐姐的下半身,已被大火严重烧伤。她的身份证和手机也一并烧成灰烬……
据院方和警方的说法,姐姐从夜半2时许发生意外,到清晨6时11分咽下最后一口气之时,都在苏醒的状态。我在想,姐姐当时所经历的痛苦,恐惧……还有在死亡与生存的边缘中,作无力的挣扎,她是多么的孤独和彷徨!警方还说,当他向她问话时,她已经无力应答,仅能瞪大眼睛,张口无言。
她离世时,应该会有百般的不舍。
我不敢再想下去。也竭力,制止自己,在一些已经发生,已经过去的事情里头,徘徊。
最后一次,见到姐姐,是妈妈7月4日的生日。我们一起回家团圆为妈妈庆生。我记得那时,姐姐乘搭夜车,从槟城到怡保,深夜时分,要我到怡保去接她回金宝。当时不耐烦的我,还向姐姐唠叨。现在想起来,心更是揪着的痛。任我怎么样,把不好的情绪,发泄在她身上,她就是默默地承受着。
就如院方告诉爸爸,姐姐虽然在苏醒的状态,但被火严重烧伤,还有肋骨破裂所引致的莫大痛楚,她都默默承受,并无发出半点呻吟。
那一天,7月5日,我将驶车回返吉隆坡之际,姐姐把一块面膜递给了我,叫我做做面膜,让皮肤有点光泽。我有一点想婉拒的意思,但姐姐竭力把面膜给了我。这一块面馍,如今成了她送的遗物,正摆放在卧房的桌上。
姐姐送我的何止面膜。在她个多月前往刁曼岛旅游时,为我买了一件T恤。今年我在8月的生日,我以为姐姐这一年应该不会买衣服给我了(近多年来,我的生日,姐姐都必买一件衣服给我当生日礼物)。谁知道,一次在Facebook上,她告诉我,她已经为我买了一件衣服当生日礼物,还说,这件衣服,我穿了以后,一定会帅呆了!
这两件衣服,从8月开始,到10月3日,也就是她离开那一天,就始终无法亲手交给我。我要在金宝家卧房的衣柜里取出。那一天,10月3日,是个星期天,也就是她离开的那一天,我抱着这两件衣服,放在胸口,无言的哀痛……
还有,摆在金宝家,我卧房里的书橱的一本书——《爱在阳光下》,也是姐姐买给我的。我依稀记得,当时,她告诉我,这本书是在教会买回来的,欣喜地与我分享,该书会有多好看,有多启发。姐姐买给我的书,我记得,还有多年前,非常火红,极具争议性的《达文西密码》。因为,当时我曾说过,“很想一窥书中内容”,姐姐变买了给我看……
自此,每一个星期天的早晨,都将成了一个想起你的伏笔。
丧礼第一天,我代表我的家人,分享我挚爱的姐姐的一生。在如此感伤的氛围里头,在我脑海里,我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要用姐姐在世29年的生命,去鼓励并激发在场的每一个人。其中我分享道:
“大约7年前,当我在蕉赖攻读大专时,姐姐每逢星期天,都会不厌其烦的,从文良港乘搭两趟巴士,到蕉赖,目的便是要带我回教会。而当时的我很坏,总是嫌姐姐很烦,还不时给脸色她看,发脾气。而姐姐,都是默默地,承受着我的一切坏脾气。当时姐姐工作所挣得微薄的薪金,她还要给我零用钱,无论我怎么婉拒。我姐姐就是一个这样的人,永远只会为别人着想,而没有思索过自己的处境。
她生前的处世为人,她的真挚,她无私的爱与关怀,还有坚毅的个性都深深地感动着每一个认识她的人。所以,我也要像姐姐一样坚强,我要把她处世为人的态度,还有无私的爱,延续下去,用她的爱去爱身边每一个人。她,是我和妹妹心目中,最棒的姐姐,也是爸爸妈咪最棒的女儿!”
丧礼的第二天,我们在家找寻她身份证的副本。在找寻的过程,爸爸建议打开姐姐的一箱从槟城带回来的遗物,可能会找到身份证的副本。就在我打开箱子之际,发现里边,没有什么身份证副本或其它证件,而是她生前爱吃的金旦面,麦片,三双鞋子,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猪洋娃娃。那一刻,我情绪的墙壁,开始决堤。我抱住那一个洋娃娃,走到姐姐的棺木前。凝望着她的遗容,那一刻,我才回过神来,原来一切都是真的,姐姐是确确实实地离开了。我抱住洋娃娃,企图感受着,她的气息和体温。那一刻,我用力地啜泣,崩溃。
那一天之后,眼泪像是流干了。我不再哭泣,只有心中难以言喻的痛。这种感觉,和憋着呼吸没分别。
今年6月,外婆离世出殡以后,我一个人驾着车子,从东海岸回到吉隆坡。当回到空荡的房间,我无力地躺卧在床上,寂静的氛围持续刺耳在我耳边回荡着,我看着天花板旋转的电风扇,终于,我决堤了。
人渐渐长大,决堤痛哭予我而言,已经变得非常艰难。
那一次外婆的离世,姐姐因为找不到同事代班而无法回东海岸送外婆最后一程。我当时,心中埋怨姐姐的立场不够坚定。殊不知,她为了这件事,何等的懊悔痛苦,还大哭了一场。这一切的一切,我都是在她走后,方后知后觉。我就是这样,永远无法体谅她,呵护她。而她,总是默不出声地,在很遥远的一个距离,爱我、疼着我……
姐姐的突发离世,我最担心的,莫过于双亲。我担心他们会无法承受这种打击。但是,双亲却是远远比我想象中的积极和坚强,甚或比我还坚强。可是,我知道,我们——爸爸,妈咪和妹妹,在我们落单的时候,这种伤痛还是会把我们迎头赶上的。许多人会安慰我们说:“看开一点。”但殊不知,对于至亲的突发离世,是不关“看不看得开”,而是在于你对这位至亲的爱有多深。爱有多深,感慨就有多深。这是无法避免的。但,我们都能坚强去面对,在我内心里,我深信,那是因为,生前的姐姐,就是一位,开朗、豁然,坚强和真挚的一个人。她的离世,我们固然痛心,却与此同时,因为她的坚强和开朗,我们有了一个指望——延续姐姐在世时的处世为人,然后,活下去。
姐姐的离开,把我唤醒,张开了我一直惺忪的双眼——亲情。我一直认为我还有好多的时间,和姐姐共处。原定于10月9日上槟城与姐姐会一会面……我总笃定的认为,姐姐会一直当我的守护天使。我还曾经写信告诉她,将来她结婚生子,我会把她的孩子视为己出般疼惜。
如今,我只能在手机里,反复阅读它传给我的慰问简讯。还有我曾在8月时传送给她的祷告词……面对着手机里“姐姐”这个号码,一个曾是如此熟悉,但现今却是一个永远无法拨通的号码,我的确非常难受。
姐姐走得很决绝,走得很迅速。我,呆站在很遥远很遥远的位置,企图用视线,留住她的背影。一连几天,我总疲惫不堪地,倒头就睡,来不及梦见姐姐,就已经天亮了。我睁开眼睛,问自己,姐姐还在槟城工作吗?她走得太快,让我措手不及,让我怀疑棺木里冷冰冰的躯体会是另有其人。姐姐可能是太过疲累了,而远走他国旅居,待有一天,她不再感到疲惫了,她就会回来,和我聚首。
有那么一晚,应该是昨晚,我在睡梦中,梦见姐姐的神情……可就在一觉醒来以后,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。
昨晚,和教会敬拜赞美小组一同练歌。翻到歌谱里的其中一页,左上角有用原子笔记下练习的日期——2009年10月3日,农历八月十五。是的,就是姐姐出事一年前。当天是农历八月十五。而今年的八月十五,正坐落在9月22日。当天,姐姐在金宝家和爸爸,妈咪以及妹妹度过。在姐姐离世以前,总算和爸爸,妈咪以及妹妹欢聚过。生命的无常和脆弱,已经显露无疑。时间固然漫长,也可以很短促。
在第二天的丧礼里头,有一位传道,分享说,基督徒的生命,就犹如美丽但脆弱的花瓣。经历风吹雨打后,花瓣都被暴风雨打得散落一地。有的花瓣,散落在草地上;有的花瓣,散落在大树下;有的花瓣,则散落在别的花朵植物下。散落的花瓣都作了草地,大树和花朵植物的养分,以供他们茁壮成长。脆弱的花瓣虽然被打散了,但其生命,却是持续活在草地,大树和花朵里。
姐姐的生命也是如此。外人看作是脆弱无比的,但确是如此坚毅的,供给我们——爸爸、妈咪,
我和妹妹无穷力量,继续硬朗地活下去。姐姐虽饱受大火燃烧的煎熬,但她却是重生了我们每一个人。我们就此,紧紧系着彼此,勇敢前行。
2010年10月18日,星期一,文良港住家。
凌晨12时55分。
